母亲把高粱杆杆塞进灶膛
火苗迅速从灶膛里伸出长长的火舌
被火苗卷住的高粱发出“噗噗”的响声
有一瞬间，把灶房里的昏黑都点燃了
我得以看见她瘦小的脸，又干又皱
嘴唇空瘪，还有好几个牙齿
火焰又缩回去，她像惯常那样发出
又长又紧凑的干咳——像把什么过于沉重的物什
一把贯到潮湿的地面，这就是母亲的黑洞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它，而我——她其中的一个儿子
似乎已经从这黑洞里爬了出来。
我又朝里面添了一点柴，火焰重新发出
短促的唿哨声，吐出灶膛
此刻我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小小的灶膛
多么像我出生时在里面呆过的子宫
但现在，母亲一个人守着它
经常被房间里的昏黯与潮湿裹着
多么虚弱、寂静，只有我
才能从这个乡下的老妪身上
稍稍感受到一点快要熄灭的余温。
啊！这生命之火
与这生命之源，它才能被称为
真正的“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