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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世俗生活第三辑
级别: 创始人
0楼  发表于: 2014-07-10  

世俗生活第三辑

管理提醒: 本帖被 红亚坪 设置为精华(2014-11-18)
世俗生活四十一

森林的朦胧胜似少女的肌肤
我只能靠 近它恰如其分的凉意
冬天象蛇一样爬进我宽大的袖管
我习惯了素描一样的野外:这里没有油画里的老虎
和害虫,毫无惊险,我散步一样
回到我的中年。我一边为女儿煮饭
一边虚构纷纭的世事。存在象一枚生锈的铁钉
悬挂在墙上,一半在墙外面,一半在墙里面。

需要轻言细语,漏掉雨水和斑驳的阳光,
静穆的天空才有闪电经过,直至
穿透陌生的身体,黑暗和黑暗相互混淆,
旷野里千百条小路相互敞开和沟通。
遗忘伤疤和疾病 ,每一个星星都
露出相互会心的微笑。细细的田埂上
走着一个穿印花格子的女人,冬天的阳光
恰好照在她的脸上。

世俗生活四十二

围绕一个环形的岛屿
或者其它形状的,逝世——这样的词语
被死亡所轻易覆盖。一声低沉的呼哨
还原了,我们异常熟悉的日常生活。
以爱情的名义,我和你,从一个城市上车,
又从另一个城市下车。携带的行李
多么容易忘记,主人的单纯。一朵暗黄色的菊花
被下午杀死。它死亡的姿态,不需要
历史地叙述。颜色,几乎接近于无。

一个瘦小的女孩,朝我走近,
她步伐不稳,但她坚定地说出:
“我好漂亮。”此刻,世界有如果核
般骤然缩小。我的右手
握着春天,稍感疼痛。一列空车(没有司机的空车)
从我面前的街经过,我刹那读懂了
自己的一生。但不敢
妄言他人堕落的隐私。

世俗生活四十三

什么都可以说,但不可以说爱
不是说不清楚,是不敢说爱
爱是月光下的波浪,其迷人的波光
一半来自黑暗,一半来自月光。
星星的唇吐出你寂静的身体,
一树海棠的阴影,你平坦的腹部
宛若海底的珊瑚。我不爱你的前世
也不爱你的沧桑,而你如此丰盈的裸体
才是我之最爱。

柏拉图说:如果你不愿意献出
处女之身,也拿起苹果想想,
要知道你的红颜只有短暂时光。
爱情啊,我愿意抄袭一切
甜蜜和缠绵,但不允许断章取义
说你多么贞洁。我不是山林里的麋鹿,
我不是夜色里的蝙蝠,我有很多的罪孽
及罪孽的念头。但愿此时此刻,你和我
像彼此竖立的悬崖,不害怕黑
暗。

世俗生活四十四

虚假地关心身边的草木,
形成一种习惯
时刻擦掉露水和月亮的光芒
保持它们潦草的姿态,面对辽阔的天空。
再也不能以干净自诩了
因为即将来临的死亡似乎
比一切都干净。我的虚伪
顷刻滑入更深的漩涡,温暖了未知的命运。

由衷的敬意面对破碎的镜面
藏山露水,生存再一次
占了先机,不顾嘲讽,瓦解了我
浮雕一般的感受。此刻,
有流言和火焰藏于瓦罐,纯粹的五月
生产圣子和圣母、阵雨和雷声。
我从简单的地图出发,穿过夕阳和
暮蔼,惊动了无数的虫豸和蚊蝇。

世俗生活四十五

其实,活着的目的
无非是多赚一些金钱
养家糊口,还要买房子和车子等等。
可是,站在世界之上,我难免
手足无措。必须感谢一日三餐的生活
它足以宽慰我的内心,并且要
手脚并用。晚上,减去白天的花鸟草虫
才看清楚:一支香烟的长势。

眺望,再眺望,再眺望远一点
最后,你不必再眺望,你就可以
看到结局。无论如何,不能减少失误
的排列,一个上午才是完整的。
如果经过的每一天,没有这么多的见证人,
我将含泪感谢:如此幸福的一生。可是,
上帝并没有
这样安排。

世俗生活四十六
早晨四点,苹果落在客厅的瓷盘里,
色字当头,不复有心绪太难平的四面墙壁。
有蜥蜴独行于世,心戚戚然:
不能死亡,就不能忘记任何一件
可以记忆的任何一件事。无我
无他之境何其难也、何其难也。或可欺人
而已。因为大地上总有几扇窗口
亮着灯光。

感谢所有的男人和女人
但自己的亲人,朋友,邻居
一个都不能宽恕。
没有活着或者死去的你们
我内心会无比安静。请赞赏周围的结构
是它,堵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让人和人无法回避,需要反复说
“谢谢”或者“再见”。

世俗生活(四十七)

被信仰的人生,多么复杂。
怎么样才能一举除掉身上的脏污,
同时被人合理地消费?天空中的飞鸟
其美妙的弧型曲线令我辈心仪已久
但长久的沉醉其中,不亚于其它
无法谅解的罪孽盘踞胸口。鞠躬而后退,
唯一的道路是返回城市。紧跟偶像的偶像
以赞美开篇,以诅咒行文,以茫然收束。

要是在平常,我会发誓说爱你
但这是错误的表达,孤独产生爱情的偏执
我和你,仅仅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刀削斧凿
不能劈开生活的分歧。唯有埋藏心事
专心于更琐碎的生活。所幸有高楼大厦、
燕窝鱼翅,令我们仰望不止、仰望不止。
噫,多么空阔的街道,可供无数个复制的“我们”,
即使有深刻的矛盾,也可以从容穿过。

世俗生活(四十八)

趁没事情,想顺便提醒一下有点黯淡的月亮:
须避开浮云,天高且阔,当绕道则绕道,
勿碰伤了亮度。唠叨饶舌若此,幸无损斯文。
想起家中老母一二十年的叮嘱,与此十分类似:
出门在外,要抬头走路,低头做人。这世道真是
恰如母亲所言!但是我只能把同样的话
重复若干年,再告诉我的孩子。我情愿换一种幸福的方式
闯荡江湖。

手里头的风筝,变化成苍白的故事,在掌纹中游弋,
它,什么时候,失去它的天空?我承认
叙述是可耻的,我这一生,养不起更多的词语。
比我更宏大的叙事,必有比我更多的谎言。
只能偶尔坐在窗前,听窗外的雨点一滴一滴
落在地上。每一滴雨,满足于——经过黑暗。
手握一个模糊的晚上,掌心发虚,
我怀疑,周围的苍茫,都是假的。


世俗生活(四十九)

我不愿再虚 构了,我不可能虚构我的父亲母亲
我不可能虚构我的妻子和女儿,一切虚构都站不住脚
所以我不愿再虚构了,我愿意还原我儿子、丈夫和爸爸的
角色,即使这角色也是虚伪的,我
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以次品的方式还原我真正的身份。
唯一可以虚构的是我的邻居,但他的门总是紧闭的
我不认识。我只能虚构他是黄帝的子孙,他富可敌国,
他是唯一可以虚构的人,他是上帝还是衣着普通的百姓,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是红亚坪,也许不是红亚坪,
他也许只是一个高脚酒杯,一个时间的容器
时间经过他,象黄河经过他的堤岸。我
仅仅是虚假的布局,是一枚菊花的沧桑。
是罪恶还是荣誉?总之,我迷恋自己。
我不可能成为你,即使你享有更多的辉煌。
我是一个赌徒,充其量输光自己的名字。
谁,又有江山,可以输给我?我不相信

世俗生活(五十)

象被深深的旋涡猛呛了一下
的鲸鱼,它大口大口地吐出:我们的未来。
春光明媚,有人尽量避开有限的阴影
却陷入更深的阴翳。城市 ,被同样一条鱼
吞进宽阔的嘴巴,有人费尽平生的力量
挤进来,惊呼上当,不可能免费
让自己充满沧桑。纯净的天空
悬挂着风筝,它们,丢失了放风筝的人群。

稻田里成片的蝗虫,集体
被一本新华字典欺骗了,
具备圣洁的虔诚,吃饱喝足
掉进汉语的悬崖里。时光删去了
多余的词语和野心,无法修整边幅。
存在,露出虎口獠牙。花瓣的金黄
平复了大海的波涛和巨浪。只剩一个人
被夜色所包裹,仰望,并不存在的流星。
世俗生活(五十一 )

我捏住跳蚤的忧郁,但狡猾的跳蚤
早已脱身而去,轻声阅——读,我住的小镇子
被提高了海拔,几英尺而已。最近的新闻
隐秘表达了无力的叙述,印象里的蝴蝶
岂能置身事外,它的五彩斑斓,需要救济、
需要邻居的耳环。暮色参差不齐,我初恋的女孩
变成妇女。槐树和春天,只有轻微的摩擦,小声点,
守住夏天的局部。我顷刻间来到郊区,看万家烟火。
      

有锋利的刀刃时刻砍掉心中的韵律,
我不可避免,失去了两个芒果之间的对偶。
一条破旧的街道,等着我巨大的鞋子,
从黑暗的坡度上摔下来一朵
粉红色的梅花,我确信,我的废话
能感动路边的行人,我们因此能推心置腹
留下互相伤害和毁谤的口供。这座小城
因此繁华起来。

世俗生活(五十二)
我宁愿相信老虎饥饿的胃和它的獠牙但
不能相信人的真诚。以诗歌的名义
我要出卖我,中年的灵魂。如同
精神病人要出卖他的精神病
双目失明的人要出卖自己的眼睛。
没有人会相信,卖方的悲哀
和亏掉的血本。请用你的白昼来购买我的黑夜吧或者
用你的黑夜来交换我的白天吧,这或许是,公平交易。
      
用你们的天堂交换我们的地狱吧或者
用我们的地狱交换你们的天堂。请
奏同一首风格淳朴的曲子,舒缓而且悲伤,但要有
深沉的节制。因为愚昧和偏执,这种贱买贱卖
并不能交易完毕。生存的代价高昂无比
超市的苹果为了保持圆形的形状和一丝
红润的色彩,需要在噪音和喧嚷里
费力挣扎,以减去疲惫之态。

世俗生活(五十三)

墙角,失去抱负的豆角、姿态低垂的暮色和栅栏、隐约的虫鸣,
这些,无一可以省略。一些小隶和大篆夹杂其中,
把我弄糊涂了。因为在二十世纪患了一场严重的感冒
我常常以此自诩,吹吹牛皮,这种病态的倒叙,似乎
自我开始。而今年,废话连篇,我开始节约汉字的偏旁
归于沉默。以委婉的用心培育身边的尘土,埋掉自己
不能走漏一点消息。天上的云朵,别有用心的移动,
暴雨,是否要淋湿那个毫无准备的路人?这场惊人的骗局

来源于道具的变化,我置身其中,丝毫不得要领,
如此悲痛的周旋,令我不得不深爱上这些道具
(豆角、 暮色、栅栏、虫鸣、云朵、暴雨?)
的色彩和姿态,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有,不可能
有一条单纯的石板路供我一个人回家,还有父母、兄弟、
左邻右舍在等候我的归来。多少年了,留下一点隐私
在自己的口袋里,跨过两个世纪,又羞于示人。我住的城市
越来越大,大到我可以屏住自己的呼吸。

世俗生活五十四

清澈的甘甜经过一个苹果
暴雨经过黑暗的椭圆。之后,
我亲手抚摸这扇形的夜晚
它如此寂静:只有一两个星星。
暗藏于虎口,在我温热的掌中
休息。白昼纷扰的人事
已弱于呼吸,此刻,为了更明亮一点
我吞下昏黯的街灯。

也许一些植物,隐瞒了年龄和岁月,
但江山如此庞大,他任凭一株植物的内心
生长秘密、喧哗与躁动,傍晚之后,必然是
晚上的天空。我只能在晦暗的斜坡上
阅读属于一个人的幽默和荒谬。
一两声蛙鸣不足以解构和支撑
它无声的生长和坠落。所以
我又回到蜗居,听天气预报。

世俗生活五十五

“它”,是我在日常生活中期待出现的事物
而并非来自于——与我不同——一批杰作之间的模仿。
我期待“它”的出现,而不是“他”和“她”,
生来就被杰出的作品所呼唤。
“它”并非邀请者,也不会被其他的邀请所伤害。
我能亲眼目睹“它”的存在
也能同样感受到“它”的不存在。

“它”,不会构成对日常生活的毁坏,
但也不会为这无比富足的大海增添光彩,
“它”不会是日常生活里的柔和的波涛,
也不会令我成为“它”虔诚狂热的追随者。
“它”并非曙光投射于万物,亦非闪电的膺品。
我只是期待“它”的出现——如同现在
我渴望成为自我的终结者。


世俗生活(五十六)

从桃洪中路到朝阳农贸市场必须经过
一条小胡同弄子(政府还没有给它取名,所以
它还没名字),里面住着剃头师傅、补衣裳的一个
单身妇女、一对打棉絮的老夫老妻,一个杀鸡鸭的
跛脚汉子,一个看八字的老头(听说生意很好,他另有
临街的门面)、一个卖麻辣的中年男子,一个卖
两元一件的店老板和几个擦皮鞋的太太。夏天的时候
还有卖凉粉的一位老大妈和一个七、八岁的女儿。再一拐
已经到农贸市场了。

生活的卑微里隐匿一群极其善良的姓名,上帝说:
纯属虚构的汉字,容许它们 在尘土中幸福地蠕动。
我从中正街经桃花新村、万和路、桃洪中路、
樟树街、果香街、工商上街返回家中,一路上
未泛起半点涟漪,只见路人纷纷避开有毒的阳光
绕树三匝,趁树荫而行。什么时候,我的身体里
充满了辩护的词语,为自己轻微的陋习获取掌声
和阿谀。哎,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
原谅自己的渺小。
世俗生活(五十七)
一些记忆中的低语以及冥想的念头
优雅如浅青色的虾仁,连同我的身体
悬浮于这个:愈来愈暗淡的黄昏。
我被置身海底,宛若珊瑚一般流动,
我的粗俗和罪孽的身躯暂时获得
清澈的时光。另一种光芒和速度
经过我的肉身,不会抵达夜晚
和漆黑。在有星星的夜空        
我独自穿过花园里的小径。

一大片的昏黄,需要动人的阐释,
树木、田野、山峰,需要一种无私的亲密——
那大片的雾霭和轻烟啊——
才能靠近,不速而至的傍晚。我听见
另一种声音,轻胜与无,但足以打动我
蒙尘已久的私心。如果此时此刻
我尚有心爱的人,我要向你承认:
我最难启齿的就是赞美你的美丽,
即使我如此害怕“再不爱,我们就老了。”

世俗生活(五十八)

早晨,只有几个浮雕似的人物
穿过圆圆的硬币。此时此刻
我多么崇拜完美的女性
落在我的枕边。墓地里的死者
伸出了友爱的手指,这浓雾覆盖的土地
啊。变幻无常,即使我有温暖的心房
也经不起,一个秋天,轻轻的埋葬。
亲爱的,请迷上,暗红色的歌谣,
这会令你的乳房加倍的甜蜜。

名作、老虎和债务,不要冒险离开
我们身处的小镇。大量的雨水就在                
我们脚下流淌,它们是欢快?还是
哀伤?我习惯于没有花朵的草坪
和一朵(不能再多)寂静的云。是
命运还是缩影?有植物暴露出
粉红色的根茎,没有光阴进行
细致的清理。在一个木匣子里
藏着大海的波纹。
世俗生活(五十九)

谢谢你:用铁锤敲打寂静的黄昏。
我不敢迷醉于它发出“咣当”的响声,
另一种声音,微弱,轻轻经过我的掌纹。
小池塘的水面,它泛起的蔚蓝,被我
紧紧按住。请无声地经过这个秋天
不必拥有美丽的纹身图案。我居于
模糊的中心,抱紧自己,有愧于
四面围拢的暮色
和这柔软的带着甜蜜的暗黑之色。


霓虹灯、深绿的猫眼和如此黑暗的向日葵
构造了我的心脏。手里牢牢抓住的月光
像虚构的老虎,消失在莽莽的林中。
一定有更暗黑的隧道,可以供我一个人
行走。落叶无声,你有秘密的哲学
可以模仿和偷欢取乐。某种倾斜的
凹面的淡绿色的湖泊正在醒来,
我一下子置身于被铲平的路面
任凭街头的广告,主导我的余生

世俗生活(六十)

闪电带来芒果的甜蜜,倾斜的阶梯
覆盖昏黯的苔藓,我由此看见
比较纯净的表面和无声站立的鹭鸶。
我反观自己,太模糊了,业已听见
遥远的雷声。我怀疑自己是否能抓住
瞬间绽放的花朵和它传递到林间
深处的花香,不与周围的噪音相混淆。
又一阵暮色涌来,恍惚,初恋情人的手掌
在我的掌心!更深的黑暗紧贴我幸福的一生。
                                                
灵巧的蛇应该经过迷人的钟声,才会迎来
初冬的一场阵雨,然后被薄薄的冰冻。
异域的鸟声和爪子,留下精美的图案,令我
爱不释手。有寓言的力量可以粉碎我身边的风景,
但无论哪种文化,都无法代替我的饶舌
和喋喋不休。我相信,我身边的一棵桦树
会接受我全部的谎言。因为我和她的每一片落叶
都曾经无比的亲密,其私密的程度
已经胜过我初恋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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