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爱
在这黯淡的时分
薄暮映照着河边的垂柳
我恰好从此经过
看见稍微潋滟的波光
把周围静物的婀娜
一一沉入河心
最后，显现出黑黝黝的水面
波浪重叠着波浪
此时此刻
当我听见邓丽君的歌声
就着波浪中的反光与参差
随意流淌、倾泻、滑翔、渗透
亮光与亮光、黑暗与黑暗
此起彼伏，我得以在万物消沉的瞬间
听见寂静的生长。
我最爱之女人
在我的黑暗与亮光之中
问鼎中原
我之所以不能和野兽一般奔跑、嗷叫并神奇地出没在荒野和峡谷之间
因为我业已默认周围的建筑、纵横错落的街巷以及由此产生的自由
而在纯粹的文化和灯光普照的人世里有不可认识的狰狞与粗野的阴影
偶尔出现在悬崖的高处和深不可测的渊流之下，是瞬间的流星与萤火。
招待我初中的生物老师
今天，我初中的生物老师
以七十六岁的高龄
分两次喘息的机会
爬上我居住的五楼
我侧身站在他的身旁等候
需要努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
无比愧疚的心情
如果我身处别墅，住在一楼
他是否会来去更加
安然自在？
记得第一次上他的生物课
他把我摆在课桌上的笔仍向了窗外
把我的特意准备的笔记本
一把撕了，还踩了几脚
并再次对他原来的学生大声地宣布：
上我的课，必须带你们的心来
我不需要记录和抄写。
你没有注意到你面前的学子
是插班进来的新生
虽然尊严受到了难以预料的伤害
但是，终于因为一种新的学习方法
和人生观的形成
渐渐弥补了应该有的损失
但是，即使我后来生物成绩经常能得满分
但是我仍然是班上最喜欢
针对你可笑的人生
散布流言的学生之一
你没有老婆
孩子
是城里打下来的
知青，是全校唯一的
“大学生”，你脾气
古哩古怪，经常
闭门不出。是一个除了教书
什么都不懂的
小老头。
而如今，岁月如此流逝
你仍然如此，你诸多的身份之头衔
并无改变，只是已经真的是一个老人
步履蹒跚，不复当年孤独的形象。
而智慧的前额，确实被皱纹所侵蚀
你的话语里，已流露出稍许
对未来的恐惧，而你的学生
只能暗暗期许，愿我的老师
身体健朗，岁月如常
简单的中餐，是我经过几次的盘算：
猪肉炒蘑菇、蒸蛋、土豆和空心菜。
因为我分明目睹了你的牙齿
失去了大半，我相信这些简单的菜
足以表达我对老师
多年的尊重，和对他并非如常人的理解。
没有酒，也没有饮料
我和我的生物老师
开始了一别二十年的午餐。
初中毕业，我因为家庭的条件
上了令当时农村的孩子羡慕的中专
可是你独独为此竟然流泪
并劝我的父亲，不要如此短视
而我别无选择，从此与你期望的学府
竟然无缘。别的老师，给了我仅有的知识
而你给了我学习的武器——一支堂吉轲德的长矛
我注定要拿着这支虚无的长矛
挥舞终生，似乎不能放弃。
亲爱的老师，正如你靠近了无常的人生
你的学生一样业已在浑沌中镇定自如，
正是拜你所赐予，没有笔，没有记录
但要体会这无常的人生而不能有丝毫气馁
并要点点滴滴去用心感受，即使身处黑暗的
周围。即使你老了，已经因为特别的孤苦
对未来流露稍许恐惧，但是，在这短暂的人生
我除了崇拜过你没有崇拜过第二个人。
窥视
早晨，在露水中晶莹闪烁的的熹微
转瞬就会在你的眼睛里消失殆尽。
哦，蒙昧的上帝，它自有不朽的法则
融入你忧喜交织的人生。
一只不知名字的小鸟，它有彩色的羽翼
但此刻，它收拢翅膀，默默地呆在它周围的阴翳
之中，如果有万丈光芒的大千世界，它是否会
借题发挥，一飞而起，离开我小心翼翼的窥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