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台阶上，注视着对面的行人
我得承认，我有点轻微的强迫症
有些行为习惯总是跟随着我并怀着持久的焦虑
例如多年来我一直坐在这里
瞧着符号一般出现又消失的行人和车辆
“我在干什么？”有时候我问自己：
“为什么他们确实是一个又一个的符号？”
然后又给出回答：“我在寻找他们中的福斯塔夫，
他一定在他们当中。”他坐在某一辆小车里面
或者骑在某一部摩托车的后座上
当然也许是步行，戴着难看的帽子
或者我坐在那里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
我错过他了。但是这次我确信我看见了他
他手持一台国产的手机，手机紧紧地靠在他左耳边
（很明显，他是一个左撇子）
嘴里在大声嘟囔，他正在朝对方
为一件小小的琐事大发脾气，面孔涨得通红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然后又歇斯底里发作了
他蹲下来，又弯腰站起，然后又双脚蹲下
他的表情远看上去都要哭了
又像是在埋怨对方，又像是在苦求对方原谅
又像都不是，和对方无关，和别的有关系
他一定很难，遇到了人生上的难题
但看上去解决并不容易。是的，不会马上解决
因为我听见他大声地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我盯着他远去的背影，问自己：
“为什么你觉得他就是福斯塔夫？”
这最后一句显然印证了他的身份
他与他早期的性格相比，已经失去了很多
我为之欣赏、赞誉的个性
其实，早就应该丢掉了
他那离去的姿势——握着手机（也许还没挂机）——
那个背影，伴随着对死亡的嫉妒
但同时包涵着对我的告诫：不要气馁，不要灰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