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带女儿在本地新建成的一家游泳馆里游泳,想起在它竣工之前我曾经写下一个句子——“正在新建的游泳馆”,我一直以来认为这个句子充满了无限的诗意的内涵,这句诗包涵了我个人的各种离奇的感受,同时对于我而言,它有一种内在的、直观的形式并能产生一种实在而又虚无的力量抵抗我过度的世俗化的人生使命感。至少有几天的时间我一直在寻找这句诗歌的下一句,有下一句诗歌足以配得上这一行充满我个人神秘性的诗行么?它——这一简单地句法为什么能击中不为我知的我的本性?即使这一行诗并不能产生真正的阅读者,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在我个人的感受中,它已经是一种诗意的存在,难道这就是惠特曼所说的“自发的、碎片的”的存在么?确实诗的神秘性正在于它能发掘出人与自然的神秘性的存在。这一行诗——“正在新建的游泳馆”——不需要艺术的参与就能完成,因为它是眼中所见的实物,同时,用正常的、世俗的语法也恰好可以完成它,但是正是这一行诗产生了神秘的对应物:我的极其个人化的经验史。它在某一瞬间,以一种真正的光芒形成了对我人生经验与意识的综合体,包括被我感觉到和不能感觉到的。它的里面有忧伤、痛苦、挣扎、冲突、抵牾、觉醒与消沉,以及对人生的一种源自于自我的崭新的意识,这种意识只能被诗所发现,离开了诗性的存在,它就可能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当我写下这个句子,就好比我在自我的沙漠里发掘出一口井,这口井里面有源源不绝的清亮的井水,但当我试图掬一捧水喝——它却神秘地消失了。
虽然我并不能为这一行诗找到下一行诗的存在,我苦思冥想之后终于发觉,它是如此自然浑成,除非等到下一个诗性自然来临的时刻才能完成它。但是不久之前我写了一首诗——《寻找下一句诗》,也许是对这种诗性存在的另一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