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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诗人之间,是天生的敌人—— 读陈律诗歌所想到的
级别: 创始人
0楼  发表于: 2012-09-13  

诗人之间,是天生的敌人—— 读陈律诗歌所想到的

管理提醒: 本帖被 红亚坪 设置为精华(2012-10-08)
    人到中年,我陷入了怀疑论的旋涡之中,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人生似乎留给我的唯一的可以称之为财富的东西,但是把别的一切皆归于财富之外,看上去象一个精神上的怀疑论的本体,又重新建立起一个似乎并不完整的悖论,如此循环,我只能怀抱恐怖的幻象暗渡属于自己的中年了。有一些时候,我试图通过美学的虚构为自己找到籍以生存的借口,但是“美学”是一个比任何东西更虚幻和飘渺的不自在之物(请相信美的人原谅我吧),或者,它完全不是“物”,而仅仅只是一个概念。如果说,美学是属于医学术语上的一场革命,那么我不应该也绝不会对它的存在产生怀疑,它是如此慰籍人生。而相反,我真的会完全地阪依它。但是,现在,在我看来,“美学”是无法确定的人性论者虚构的、偷梁换柱的一个概念,它的终极目的在于文字之间的相互的误导与蛊惑,除此之外,它还有别的更神圣、更圣洁的意义么?人性论者面对命运的无穷否定是如此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急于在人性之外建立起可以倚赖的哲学体系,结果,“美学”成为人性的补充,它在游戏之间脱离出游戏之外,获得了庄严与肃穆的情感,可惜,这个情感的基础无一例外是人性虚假的幻象,它从一开始就折射出人类不自信的、自我否定的人性的本质。我们实际上如此依赖物质但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想法设法急于摆脱它给我们带来的困惑,发展到后来,我们的心胸是如此的狭隘,物质的多少成为人性多少的前提,我相信所谓的后现代主义即来源于这种极其狭隘的心理,或者是来源于这种心理的另一种折射的反光。但是,除了后现代主义,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另一种主义更深入我们的人心了,因为尚没有更伟大的人类的导师给我们的心灵设计更完美的文字游戏,所以我们只能勉为其难地在里面大声地述说自己和他人所遇到的困境。
    诗人所面临的困境似乎更多,请注意,是“似乎”,而不是实际上是如此。诗人,这个角色注定了他们既进不了物质的天堂,又不能完全进入可以自成一体的哲学体系之中。诗人只能自我美化自己,这是诗人一生的唯一的目的,这一点,是我个人的发现,但是,在睿智的诗人面前,也许这不需要引经据典就可以轻易地得出符合逻辑的结论。所以,现在在我看来,诗人的区别在于是否怀抱对“美学”的幻想,这种试图征服他人人性的野心的有无是诗人之间的最大的区别。不论看上去如何进入“无我无它”之境的诗人都是历史上的可悲的范例,不是从这一种意义上可悲,就是从另一种意义上可悲。文字几乎提供给了我们任何一种可能性,这是我们遇到的最大的难题,这使得我们轻易获得了另一种假象:似乎我们完全可以摆脱我们身处的历史环境。当然另一部分诗人会持有完全相反的意见,请注意,这又回到了“美学”所涵盖的陷阱中来了。可能性,是历史性的背景,是诗人成为诗人的地狱,是诗性的源泉,是我们之所以能够获得短暂的快乐也仅仅只有短暂的快乐的起点。这些混乱的引语真的能有效地覆盖我命运中与生俱来的阴影么?那么我是否可以更大胆地说:历史上的、逻辑上的、哲学上的、现实上的错误恰好是诗人获得美学意义上的瞬间所得。因此,试图通过诗来建立起庞大的可以相互佐证的哲学系统似乎成为一种不可能,这也会成为诗人永远的隐痛。一个诗人的风格无疑会成为另外一个诗人的风格的否定,否则,就无法区分两个诗人,或者说,这一个诗人的身份就无法获得确认,所以说,诗人之间,是天生的敌人,是各种可能性的敌人。
    我相信,关于诗歌与现实、人性以及美学的关系陈律心中的疑惑应该说——比我更多,至少从我目前所能接触到的他的诗歌中,我发现理性、人性与他诗歌中所表现出的诗性激情业已构成相互矛盾的心灵语言,或者说他满足这种内心结构的相互诘问,形式有时候向需要表达的材料提问,可是在另一首诗歌里,主题的表达又不由自主的向形式发难。我不敢说诗人的个性是忧郁的,这似乎不能够解释诗人文本中的疑惑,但是完全可以说,对自我本真的追求造成了他诗性的孤独。有时候诗人在华丽的语言外表之下有一颗近乎残忍的内心,这种华丽的语言文字——它所造成的转折、突兀和那些离奇的引用——似乎仅仅只为了掩饰内心真实的需要。他想说得更加明白些,但是最后他把一切都说得糊涂了、模糊了,这种模糊所在也许就是诗人企图表达的部分,因为个体的真实完全有可能被无所不能的文化所遮蔽,口语有时候成为我们内心最大的障物。诗,即要表达出心灵,又要把心灵从文字中区分开来,文字的美学似乎可以解构心灵所面对的困境。这也许是诗人的一厢情愿,在片刻的快感之后难免不被同样的黑暗所重新侵蚀和覆盖,所以,诗歌的形式特点总是永恒的激励我们在黑暗中摸索,这同时形成了诗人的个人的艺术形式的风格。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从陈律所热衷的二行体诗歌中看出一点端倪。我相信,把两个二行体结合起来看也许更能发现其中所蕴涵的美学特征,因为我不相信,一首诗歌必须是二行体,陈律之所以如此偏爱二行体的形式特征在于心灵重复或者说心灵永无止境的需要,这种需要恰恰来源于他内心对思辨的过于敏感。把几个不相干的意象组合起来,甚至故意破坏掉语言的平衡感以造成美学的效果,这似乎需要一种极端的自信,同时需要理性的参与并且不能让人看到理性的因子。我有一种阅读的假想:很多诗人也许终其一生在说一件事,而且只是反复地说同一件事,但是最后还没有说清楚,这并不是诗人的失败,而是诗人的成功。但是如果一个小说家终其一生说一个故事,并且反复地说,那一定是荒唐的,不能算一个成功的小说家。把表达的材料甚至主题先弄模糊,然后试图抵达自我的真实似乎是陈律这个二行体的形式特征,陈律通过不断地强化这个形式特征暗示了表达的虚无,也可以说是表达的不可能,现实总是有太多灰尘,我们即使天天打扫庭院,它看上去也是蒙尘太多。而我相信,这正好与诗人的性格特征是相反的,因为追求理性的诗的哲学化似乎是诗人内心更宏大的内心企图,他即使有意把一切说得糊涂之极,在于他相信总有某一个时候他能够把需要表达的东西表达得异常清晰,可以说这是属于诗人的终极困惑。也许早已经说清楚了,也许已经永远说不清楚,实际上只有清醒的读者,没有清醒的诗人,因为读者往往仅仅只凭一两句诗就可以形成对诗人的认识,这也许就是经典的由来,但是诗人自己却不可能认同这一点,所以必须反复、重复地述说自己才能获得相对的快感和满足。我们至少可以注意一点,二行体之短与《原道》之长,二行体文字之繁复与《原道》文字之简朴并不仅仅只是造成形式上的区别,而是诗人内心的一个奇异的折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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